我心中的白居易---------第九章渭村丁忧的日日夜夜
发布时间：2017/6/13 20:27:14
第九章渭村丁忧的日日夜夜
本章导读：面对丧母失女的悲痛，白居易仍然牵挂着贫苦百姓。
唐元和六年（811年）四月，白居易的母亲不幸去世,白居易退居渭村为母丁忧。与一般为母丁忧的人不同的是他还带着***场被冷落的感伤。
元和五年，白居易左拾遗任满，仅仅改授京兆府户曹参***，就这还是唐宪宗李纯的恩赐，这使白居易开始意识到皇帝对自己不信任了。他在《渭上偶钓》一诗中写道：“昔有白头人，亦钓此渭阳。钓人不钓鱼，七十得文王。况我垂钓意，人鱼又兼亡。无机两不得，但弄秋水光。兴尽钓亦罢，归来饮我觞”（注1）。
诗中的“白头人”指的是姜子牙。姜子牙在渭水北岸钓鱼，钓来了从政，得到了文王的青睐而被重用。而自己“无机两不得”，哪能比得上姜子牙，只好“归来饮我觞”，喝酒浇愁罢了。白居易垂钓之意在人不在鱼，而今既不遇人，又未得鱼，茫茫然而有所失的受冷落之意在诗里表现得***。
偏偏又祸不单行，丧母之痛还没见丝毫消退，不久，不足三岁的爱女金銮子又患病十天不治夭折，这使得已经患病的白居易痛上添痛，他在《病中哭金銮子》诗中这样写道：“``````病来才十日，养得已三年。慈泪随声迸，悲肠遇物牵。故衣犹架上，残***尚头边。送出深村巷，看封小墓田。莫言三里地，此别是终天！”（注2）。
丧母，失女，再加上***场失意遭遇冷落，白居易的身心遭到巨大的打击。《夜坐》一诗就十分真切地反映了白居易当时彻夜难眠的心情：“庭前尽***到夜，灯下有时坐彻明。此情不语何人会？时复长吁一两声”（注3）。《有感》一诗更是把伤感甚***绝望推到了顶峰（注4）：“绝弦与断丝，犹有却續时；唯有衷肠断，无应續得期！”
白居易四十岁丧母，时正值壮年，但在白居易看来，哪里是四十人的样子？倒是“心如七十人”（注5）。《沐浴》一诗则真切地反映了这种状况（注6）：“经年不沐浴，尘垢满肌肤。今朝一澡濯，衰瘦颇有余。老色头鬓白，病形支体虚。衣宽有賸带，发少不胜梳。自问今年几？春秋四十初。四十已如此，七十复何如？”这首诗的末两句“四十已如此，七十复如何”，不是感叹自己四十岁就已经老了，而是感到来日方长，可是又前途未卜，反映了抱负不能实现的怅惘。这种怅惘情绪在《自觉二首》里表现得尤其明显：“四十未为老，忧伤早衰恶。前岁二毛生，今年一齿落。形骸日损耗，心事同萧条索·····”白居易在这首诗里不仅仅是悲叹自己身体的“衰恶”，更是有感于“心事同萧条”。这种“心事”不单单只是丧母和失女的痛伤，他还有为朝廷效力而不能的无奈。正如《村中留李三宿》诗中所言：“明年身若健，便拟江湖去”，只要身体条件许可，还是要尽力争取为国家效力的（注7）。为了不使自己极度地伤感与怅惘，白居易除了借助浮图教外，就是学习陶渊明决计种田。但是对白居易来说这并非终老之计，手把犁耙也不是心甘情愿，只不过是一种解脱罢了。
退居渭村与田夫农妇为邻，甚***也亲自下田耕作，无疑这是接触老百姓的绝好机会，正因为如此，在渭村三年写的诗歌里就增加了一部分闪烁着人民性光辉的篇章。如他在元和八年写的《村居苦寒》诗（注8）：“八年十二月，五日雪纷纷。竹柏皆冻死，况彼无衣民。·······北风利如剑，布絮不蔽身。唯烧蒿棘火，愁坐夜待晨。乃知大寒岁，农者尤苦辛。·······”
面对在如此寒冷的冬天里老百姓的凄惨情景，虽然他明明知道自己势单力微，改变不了这样的社会现实，但在诗里还是表达了对百姓的十分同情和内心的不安与惭愧：“顾我当此日，草堂深掩门。褐裘覆絁被，坐卧有余温。幸免饥冻苦，又无垄亩勤。念彼深可愧，自问是何人？”
白居易目睹农民的凄惨生活，而且又亲自领教过悍吏的***威。在这年白居易写的另一首诗《纳粟》中写道：“有吏夜扣门，高声催纳粟。家人不待晓，场上掌灯烛。扬簸净如珠，一车三十斛。犹忧纳不中，鞭责及僮仆”（注9）。
一个在家为母丁忧的朝廷命***竟有如此遭遇，何况那些穷苦老百姓？
写于元和七年的《采地黄者》一诗，描述了大灾之年挣扎在***线上的穷苦百姓，采地黄以易口粮的凄惨情景。诗中写道：“麦死春不雨，禾损秋早霜。岁宴无口食，田中采地黄。采之将何用？持以易糇粮。凌晨荷锄去，薄暮不盈筐。携来朱门家，卖与白面郎。与君啖肥马，可使照地光。愿易马残粟，救此苦饥肠”（注10）。
大旱之年，就是采地黄也不容易，***到晚也采不了一整筐。在这首诗里，一方面是人食马残粟聊充饥肠，另一方面是马吃了地黄后毛色起明发亮。这种震撼人心的强烈对比，充分表现了白居易憎爱分明的***。
渭村的三年，白居易的生活也是非常清苦的，常常要靠朋友们的接济才能生活下去。元和九年他在《渭村退居寄礼部崔侍郎翰林钱舍人诗一百韵》中，对崔群和钱徽的帮助十分感激，称赞崔群和钱徽“尚念遗簪折，仍怜病雀疮。恤寒分赐帛，救馁减余粮”（注11）。在《寄元九》一诗里白居易对元稹的帮助更是倍加珍惜，在“一病经四年，亲朋书信断”的情况下，元稹“忧我贫病身，书来唯劝勉······三寄衣食费，数盈二十万。岂是贪衣食，感君心缱绻。念我口中食，分君身上暖。不因身病久，不因命多蹇。平生***心，岂得知深浅”（注12）。这首诗写得太感人了，白居易和元稹之间的感情实在是难以测出深浅的。诗中字里行间都浸透着深情厚谊，读来令人嘘唏不已。
渭村的三年，白居易既经历着丧母失女的哀伤，又饱受没有像姜子牙那样遇到明君而得以施展才华的煎熬。好不容易到了元和九年四月，三年丁忧期满，但新的任命却迟迟没有下来，直到这年冬天才被任命为太子左赞善大夫，又开始了新的宦海生涯。
注1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80页。注2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220页。
注3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222页。注4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223页。
注5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46页《自觉二首》。注6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146页。
注7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88页）。注8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16页。
注9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16页。注10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15页。
注11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228页。注12：见《白居易集》第139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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